
閑談世界杯預測
人類一思考,上帝就發笑;世界杯一來到,上帝笑得血壓也升高。倒不是足球踢得多歡樂,而是世界杯預測太惡搞。
我略微總結了下,剔除掉貝利這種聲名卓著的反向指標,煞有其事的世界杯預測大致可以分為五類:
一是實力決定論,以高盛和德銀等投行為代表,將FIFA排名、過往戰績、近期表現、球員身價、賭球賠率、國家經濟等一系列數據綜合反映出的球隊實力作為預測依據,用計量模型計算出看上去精確至極的概率,只不過,計算結果有較大差異,比如,高盛預測巴西奪冠,德銀則更看好英格蘭。
二是條件決定論,以霍金教授為代表,將各種客觀條件對某一球隊的表現影響揉到一個獲勝公式里,這些條件包括球場選擇、裁判國籍、球衣選擇、陣型選擇和交通工具選擇等,只不過,這種公式的預測有效時段很短,所以在決賽還離得遠的現在,公式還預測不出最后的冠軍歸屬。
三是流言決定論,以雅虎和微軟[微博]Bing為代表,將以億為單位的網絡噪音轉化為清晰的結果信號。雖然這種互聯網魔術看上去既科學又玄妙,甚至可以從經濟學的“預期自我實現”理論得以解釋,但總讓人聯想到古時候無論中國還是西方,帝王對童謠和吟游詩人作品的格外關注。
四是宿命歸屬論,以一則關于1966和2014年的時空重疊熱帖為代表,1966年,歐冠冠軍是皇家馬德里,西甲冠軍是馬德里競技,西乙冠軍是拉科魯尼亞,意甲冠軍是尤文圖斯,皇家貝蒂斯降級西乙,2014年無一例外都是如此。“yesterdayonce more”就剩世界杯了,1966年是英格蘭奪冠,按照宿命歸屬,2014年英格蘭也將問鼎。
五是動物先知論,以章魚保羅為代表,2008年保羅預測歐洲杯6場5勝,2010年保羅預測南非世界杯8場全勝,只不過,保羅沒能活到2014年巴西世界杯揭幕,于是,烏龜、大象、熊貓等動物先知又登上了預測舞臺,只不過,保羅的輝煌再難復制。
當然,所有這些世界杯預測或多或少都有惡搞的成分,當不得真。但稍微嚴肅一下,細致分析這五種方法論,除了最后一種,剩下四種都用到了大數據,這恰是時下大數據熱的一種表現。從世界杯預測看大數據熱,三個誤區值得警醒。
首先,大數據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。大數據是很有用的,幾乎每一個環節,包括產品設計、市場定位、目標選擇、銷售策略和模式修正,都能靠大數據來解決問題,甚至連各種和商業無關的問題,也都能從大數據這里得到幫助。
但大數據并不是萬能的,大數據能解決的都是客觀問題,而不是主觀問題。就拿世界杯預測來說,誰能奪冠取決于多種因素,各種預測方法論本質上并無區別,只不過它們對不同決定要素賦予的權重不盡相同。也就是說,決定奪冠的要素是什么,這是一個主觀問題,大數據只能說明客觀的狀態,無法對夾雜重要主觀判斷的問題直接給出解答。
其次,數據并不是越大越好。數據分析早就存在,大數據火爆卻是最近的事情,其中的區別就在一個“大”字。從道理上講,數據種類越多、序列越長,包含的信息就越豐富。但值得強調的是,信息越豐富未必就越好,當下是一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,信息越多有的時候越不利于獲知。
而且更重要的是,像世界杯預測,明顯是一個核心信息不突出的事情,所以信息之間反而容易形成無邏輯的沖突,這恰是預測方法論眾多,誰都不靠譜的原因。此外,數據越大,數據處理過程中的選擇就越多,而選擇總是難以回避道德風險問題,每一個大數據分析者,都得面對為特定目標而選擇的誘惑,“有選擇的選擇”往往是大數據反而模糊了真相的潛在原因。
最后,大數據搞不定薛定諤的貓。在盒子打開前,薛定諤的貓既是活的,又是死的,只有打開盒子這一行為,才能導致狀態疊加的坍塌,不確定性才會消失。也就是說,在世界杯真正開始前,32支球隊都是冠軍,又都不是冠軍,只有踢起來才能見真章。
大數據分析都是基于既成事實的,它更擅長于告訴我們,世界是怎樣,而不是世界應是怎樣和將會怎樣。在不確定性面前,大數據是無力的,所以究其根本,大數據不是用來預測的。大數據能帶給我們的,是知識,是獲知,而不是判斷,更不是武斷,而尊重不確定性,才是正確使用知識的一部分。
網上有個段子:“互聯網思維就是:化緣的改叫眾籌了,算命的改叫分析師了,八卦小報改叫自媒體了,放高利貸改叫資本運作了,借錢給朋友改叫天使投資了,統計改叫大數據分析了”。從世界杯預測看大數據,誤區是存在的,而這些誤區的形成,和概念熱炒不無關聯。數據分析一直都是非常有用的,但濫用大數據作為噱頭,就沒意思了。所以,看世界杯遠比預測世界杯要更有趣,不是嗎?